淅沥的雨水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面纱，纷繁的霓虹灯被雨滴扩散出别样的光晕。
人声的喧嚣和雨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缭绕上一栋栋擎天而立的高楼。
在城市最为高耸的一栋楼的顶尖，一艘飞艇闪耀着白炽的灯光飞驰而过，站在甲板上的年轻主持人抖了抖自己的莫西干头，拿着话筒对扛着摄像师的摄像机激昂地喊道：
“欢迎来到格莱恩市！”
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，紧接着突然变成了杂乱的雪花。
一个身着警服的瘦削男子再度拍了拍面前的大屁股电视，嘴里还带着些许惊讶的语气：
“这些家伙竟然还有这种老古董。”
昏暗的房间除了电视机的屏幕外再无光亮，瘦削男子再度敲打了两下，见电视机还是没有恢复的样子便放弃了继续观看的打算。
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，借着微弱的亮光打量着房内。
墙皮塌落裸露的混凝土，肆意堆叠的旧报纸，几片破布拼接而成的床褥，潮湿的空气，似有若无的霉味飘入鼻中，这着实让他不太好受。
不过这也很符合他对贫民区的设想。
“彼得！你他妈在这傻站着干嘛呢！”
听得门外突然传来的暴喝，彼得忙转身笑脸相迎。
“威尔逊警长。”
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大腹便便，和彼得同样装束稍有些肥胖的男子，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斑痕，鼻唇沟的胡须略有些泛白，发福的两颊完全消隐了他的脖颈。
“让你小子去看看尸检结果出来了没有你怎么还在这晃悠呢。”
“我去看过了，警长，法医给出的结果是溺死。”
威尔逊警长得到答案的同时却皱起了眉头，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：
“还真是溺死，那可真是个麻烦……”
“那警长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。”
彼得搓着手等待着威尔逊警长的指令，冬天的雨夜是彻入骨髓的寒冷，哈出的白气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。
“A.S.C.的人来了没有？”
威尔逊警长摩挲着下巴，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些什么。
“还没呢。”
“狗屎。”
他抱怨了一句。
“偏偏今天那边那么忙。”
“毕竟今天可是格莱恩的年度庆典。”
说来彼得还觉得有点遗憾，刚刚他还想从电视上看直播来着。
“倒是跟庆典没什么关系，那边好像接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求救，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。”
威尔逊警长说着呼出了一口气，仿佛这样便能减轻胸中的郁结。
“会不会是哪个高官的千金？”
“谁他妈知道，你下去看着，如果那个叫曼彻斯特的家伙来了就告诉我。”
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，随意向彼得挥了挥手。
彼得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，应和一声后便转身下楼去了。
楼层再度安静了下来，威尔逊警长隐隐约约听到了滋啦滋啦的声音。
“嗯？”
他疑惑地向房内探去，却发现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。
当然，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“彼得那个混小子，等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。”
他走上前去顺手将电视机关掉，就在电视机屏幕缓缓变暗的时候，一个奇怪的图案隐隐在屏幕上浮现，然而此刻注意力在其它地方的威尔逊警长并没有发觉。
“再去其它房间看看吧。”
他打了个哈欠。
……
室外的雨渐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，但也使得这个阴暗街角的霉湿味还有鱼腥味愈发严重，道旁破旧的房屋中不时有人探出头看看这片被封锁的区域，彼得是不敢去看他们的。
这些贫民区的居民身上大都四散分布着细密的鳞片，当然这不是自然演化的结果，而是一种病症，一种只要出海就会多多少少染上的病症。
官方的称呼叫鱼鳞症，顾名思义就是身上会长出鳞片的症状，第一次得的人只要远离海洋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原状，但如果频繁下海便会越长越多，直到最后会变成鱼头人身的家伙然后被A.S.C.带走。
只是这些贫民除了下海别无生路，没有人会雇佣一个除了劳力别无他用身上还有着病症的人。
久而久之，贫民聚居的地方鱼鳞症的患者越来越多，不少人也直接拿隔离区称呼这里。
彼得为这些居民感到可怜，但始终不敢把目光移到他们身上，即使这种病症没有传染性。
那是一种从内在引人发疯的感受，只要你盯着它看的话。
彼得不知道怎么形容，或许那根本无法形容。
他慢慢向屋外走去。
实际上，如果不是这里发生了命案或许他一辈子也不会过来这里。
“溺死在了陆地上啊……”
泥泞的路面到处坑坑洼洼，一步一脚烂泥的感觉属实不太好受。
警车的鸣笛缭绕在他的耳畔，红蓝不断交替的警灯是街道上唯一的光亮。
是不是该跟政府建议一下给贫民区浇点水泥呢。
他这样想着，同时将视线投向远处。
先入耳的是漫天的欢笑声，即使相隔十数公里也隐约可闻，但那金碧辉煌的光亮却无法照亮这里丝毫。
或许案子结束了自己还能赶上庆典的尾声吧。
他思忖着。
蓦地，他似乎听到身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这里还有动物吗？
他转身望过去，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蹲在了自己身后。
怎么没有同事告诉自己有人进来了？
他的内心正奇怪着，蹲在地上身影却一动不动。
彼得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试探性地叫道：
“曼彻斯特教授？”
咣当！
正要站起来的身影突然浑身一怔，似乎有什么重物骤然掉到了地上。
感到奇怪的彼得走上前去，他左手张开了手电，右手摸上了枪套时刻保持戒备。
先入眼的是掉落在地上的井盖，紧接着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码松垮的牛仔裤，上身的米色毛衣倒是有些紧绷，白色大衣的衣角更是沾满了泥泞，但当他的视线移到那人胸口上的时候全身顿时放松了下来。
“曼彻斯特教授，您是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他试着用缓和的语气向她问好。
那银亮的胸牌彰显着她的身份。
“听名字我以为您一定是个白发斑斑的糟老头子，哦，原谅我的无礼，但我实在没想到您是这样一位，额，别有魅力的女性。”
最后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张明显亚裔的面庞，肌肤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是苍白，深邃的黑眸莫名地令人沉醉，许是淋了会小雨的缘故，白色的头发有些潮湿。
“曼彻斯特教授？”
她的头歪了歪，砸了下嘴，毫无先前惊慌的姿态。
“我一般不用这个名字，你可以直接叫我——”
说到这里，她思考了一会。
“爆爆！”
彼得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，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电话中所说的话。
“这样吧，我们这里会派出曼彻斯特教授，不过呢，他的性情可能会有些古怪。不出所料的话，他应该会穿一件白色的大衣。”
古怪，确实太古怪了。
古怪到彼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。
“额，那爆爆教授。”
“嗯！这听起来真不错。”
“爆爆教授，我和警长已经等您多时了，这样，我先带您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吧。”
“好啊好啊，那我们往哪边走？”
爆爆似乎还沉浸在被人称呼为教授的虚荣中。
A.S.C.的人都这么古怪吗……
彼得暗自腹诽着。
滴滴滴。
他胸前的传呼机突然作响。
“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他向那头询问道。
“额，这边有一伙南山精神病院的人。”
南山精神病院？
彼得脑中思量了一会，那里确实离贫民区不远。
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他们说有个病人从医院里逃出来了，可能就在这附近。”
“意思是他们想进来搜寻？”
“不，他们想让我们顺带注意一下。”
彼得心中感到一阵烦躁，自己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。
“知道了，我在里面会注意的，你们继续看着，不要让其他人进来，完毕。”
他重新将传呼机放回胸口。
“来爆爆教授，这边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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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ASC（abnormal state committee）即异常状态委员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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